收費站的最後一夜－CELSIOR's Automotive Saloon

2013 年 12 月 29 日，為臺灣國道服務近40年的國道收費站，在走完這一天之後邁入歷史。

當年蔣經國靠外債做十大建設，其中最重要的交通建設：「南北高速公路」印證了蔣經國當年所說的：「今天不做，明天會後悔」。一開始高速公路被批評是「有錢人專屬道路」，甚至行人要穿越都不成問題，整條路上小貓兩三隻，被罵說「蓋這種路幹嘛」。隨著臺灣經濟發展，高速公路肩負南北運輸任務，促成臺灣貨暢其流的榮景。私家車越來越多之際，高速公路又被罵「當初幹嘛蓋這麼窄，整天堵車」。

記得小時候回鄉需要，在高速公路堵個一天半載是很稀鬆平常的，也曾經有那種「12小時都在高速公路度過」的歲月。只要過年過節，高速公路就是停車場的不二候選。後來舉家遷移到臺南後，過年過節回鄉方向跟以往顛倒，就變成欣賞對面無奈的車流長陣，心中同時也覺得，「搬來臺南還不錯嘛」。後來二高通車，以及東西向聯絡快速道路陸續啟用，西半部除荒山野嶺之外去哪兒都很方便。而這些建設基金、養護基金，全部都是來自每次過收費站的那張回數票/收據。

其實高速公路在通車之前，曾有收不收費的爭議。這種爭議在現在應該會讓人覺得匪夷所思，怎麼會有人贊成不收費呢？當年蔣經國是借外債來興建高速公路的。出現在小學課本上頭的濁水溪「中沙大橋」就是明證，記得當年課本還寫什麼「臺灣與沙烏地阿拉伯技術合作」，腦漿稍微變多之後就覺得怪怪的，沙烏地阿拉伯哪來的橋？仔細一查，沙烏地阿拉伯其實只負責出錢，談不上什麼「技術合作」。既然是借錢蓋的，欠債還錢就是收費的最初理念。

那麼反對收費的是來鬧場的嗎？當然不是。

反對派持的意見也很有意思：當高速公路通車後，省道的養護費用大減，便可用省道的這筆預算來養高速公路以及清理外債。這聽起來滿有道理的，甚至一開始省公路局邀請來台的美國專家也是這麼認為，傾向於不收費。不過經評估後，外債的利息與一開始的養護費用節省不成比例，加上預算編目的窒礙，還是決定收費，但坊間始終流傳「外債還清之後就拆收費站」的風聲。

收費站一開始小客車是15元，大貨車與大客車是20元，後來小車逐漸調漲到 20 元、25 元乃至於現在的 40 元，大客車大貨車也走向差別費率。最初收費站都是現金交費，隨著車流增多之後，每次塞在收費站也不是好辦法，所以出現了「不找零車道」。實驗成果不錯，也就演變成回數票制度至今。收費站由於出站要重新加速，對於玩車的是很不錯的好地方，尤其經過一段「廝殺」之後，進收費站等於歸零重來，每次出收費站的加速、搶線都是伴隨收費站特有水泥路面彈跳而來的快感。

2002 年，交通部莫名其妙與中華電信解約後，電子收費系統揭開爭端序幕。在民間 BOT 搶標過程前後，遠通不僅衍生無數行政法爭端與碩博士論文，也讓人見到財團與政府「周旋」的能耐。在財團得逞之後，政府也就理所當然的宣布 ETC 將全面接管人工收費站。個人對這種財團與政府狼狽為奸的態度相當不以為然，但政府為確保 ETC 統一江湖，透過新聞稿、電子看板放狠話，感覺不裝會全家死光光一樣，許多人在怕事、方便的前提下，還是低頭出賣個資給遠通。個人始終拒絕裝 ETC，對於遠通人員推銷，絕對是狗血淋頭收場，就算要負擔不打 9 折的通行費用，也只能用這種變相自殘的方法抗議 ETC 的官商勾結。

這麼消極抵抗當然無法改變全面計程收費的實施，在 2013 年 12 月 29 日，最後一個收費站值勤的夜晚，我特地開車將中山高從北到南徹底走一遭，十個收費站一個一個走過，並對遇到的每一位收費員親口道謝、親口表達敬意。有的報以親切微笑，有的報以連綿不覺的感慨，有的閃以感動淚光。再從小港高速公路折返回臺南路上，進入岡山收費站已經逼近午夜 12 點，收費員大多集中在最外側車道。我特別開到最外側，買了岡山收費站最後一本售出的回數票，向他們致謝之際，他們幾乎是列隊歡送，為這個最後一夜，留下不捨的遺戀。

底下是最後一夜，中山高速公路十個收費站的最後倩影，再會了，國道的無名英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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