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大陸汽車講座：雙 18 @ CELSIOR's Automotive Saloon

講到「18」這個數字，多數台灣人浮出的應該是「十八趴」，賭性堅強的人應該會想到「十八啦」，雙十八當然根這兩個玩意兒沒有關連，不過它很可能將大陸的高級車市場重新洗牌！

所謂的「雙 18」，是去年底發佈的一紙公文，「一般公務用車以及值勤用車，以排氣量不超過 1.8 升，價格不超過 18 萬人民幣者為限」。此舉是大陸官車的第三次頒佈新標準，也頓時讓整個多數汽車廠商為之譁然，輿論泰半認為這是讓公務車告別豪車的虎頭鍘。

講是這樣講啦～習慣坐公務車的公務員、官員們，就這麼乖乖的守法守紀嗎？當然不是，多數公務員/官員選擇「靜觀其變」，將本來要汰換的公務車「繼續留守」，看看政策會不會來個大轉彎；腦筋動得快的人，便搬出由來已久的「撇步」：向車商訂購最最入門的車款，然後選配配到飽，民間戲稱「PASSAT 車身，PHAETON 內裝」。的確，有眼尖的車友發現，某些公務配車，外觀上不折不扣是一台 A6L 1.8T，但 A6L 4.2 該有的配備，包括 4.2 V8 引擎在內卻一個也沒缺；而一汽奧迪也流傳過一則小道消息，就是公務車的競標必然有一個前提：後車窗一定得貼最黑最黑的隔熱紙，用意是啥就不多作解釋了。

有趣的是，那些「不變應萬變」的人，最近得到了「回報」。前陣子又出爐一個新政策，大意是指，「雙 18 政策並不包含首長用車、開道車、禮賓車等特殊用途車輛」。此話一出，換民間一片譁然，紛紛戲稱這是「雙 18 解套政策」。畢竟在「雙 18」之前，老早就有「345」的規定（部級/省長以上的配車，以 3.0 升/45 萬人民幣以下車款為限），但是只要去一趟官廳、警察局，LX570、Range Rover、S500L 根本是家常便飯，這些老早就是所謂的「特殊用車」，也就產生所謂「特殊用車比一般用車還多」的怪現象。這點在越窮的省分越是如此。

<這麼富麗堂皇的門面，正是某省分的省政府，裡面矗立著該省最高建築：30 層電梯辦公白宮級大廈。這個省正是被北京榨乾資源的河北省>

那麼雙 18 政策豈不是玩假的？其實，雙 18 政策的表面用意除了讓公車「去豪車化」之外，還有一項用意在於提升自主品牌，因為在雙 18 的政策下面還有一個配套規定，就是說選用自主品牌的可以優先進行汰換。輿論對於後者都是拍手叫好，認為大陸官員就該坐大陸自己的車。不過這樣想倒也不能推導出來限制排氣量以及限制售價的理由，畢竟自主品牌最貴的排氣量最大的，不過也只有帝豪 EC9 2.4 以及榮威 950 3.0（後者因為平台以及授權緣故，售價來到 32 萬，但帝豪 EC9 還不到 17 萬），基本上 1.8 是絕大多數自主品牌的主力產品排氣量。

那到底為什麼訂出這麼一個「雙 18」標準？這得涉及到一個傳聞已久的八卦：奧迪。

1979 年 VAG 集團開始跟上海汽車合作，VAG 集團放了兩個級距給中國大陸：桑塔那主攻公務車，AUDI 100 主攻官車，後來陰錯陽差奧迪跑去一汽那邊生產（捷達也是這麼莫名其妙的讓一汽製造），從此以後，奧迪便取代原先破爛不堪的紅旗 CA770、老皇冠等 N 百年前的破車，成為所有公家機關的標準配置（詳情請見中國大陸汽車講座 10：奧迪 / 一汽奧迪）。奧迪座穩官車市場後，果然生意興隆，因為官車所起的廣告效果以及品牌形象提升效應，讓奧迪成為無數大陸人的 dream car（這種類似的官車品牌形象深植也發生在台灣、香港），是以奧迪所有的車都在大陸「躺著賣」，進去奧迪的 showroom，不被 sales 搭理是很正常的，沒被攆出去已經算很給面子。然後只要到維修區一看，裡面滿是白牌車以及小號碼的官車。普通人想買奧迪，一則加價，二則排隊，不然就滾蛋去！氣焰囂張的程度時在讓人不敢恭維。

然而，奧迪畢竟是在德國開發的，有不少設計跟大陸人的習慣不符合。一開始汽車還不普遍的時候，大家還不會管那麼多，有車就不錯了，還嫌什麼？後來官員們公務員們也逐漸發現奧迪設計上的一些不合適，不少人透過機會反應給奧迪。不過奧迪的姿態很高，除了放給一汽一個 C3 的空殼去閉門造車以外，奧迪也只有所謂的 A6L 是針對大陸市場而來，其他的乏善可陳。後來就連中南海也覺得奧迪的某些配置應該要「在地化修飾」，也把奧迪的人找來談一談。結果奧迪派去的人竟然膽大到撂狠話，大意是「官員不喜歡奧迪，就不要買，反正官車佔我們奧迪銷售比例不到 5%。而這幾年為了伺候官老爺，我們也很累，所以要再為這些人修改什麼的免談」。此舉當然觸怒了「龍顏」，中南海便打算將奧迪攆出官車界。

一開始中南海倒是不動聲色，讓國務院試探性的放 BMW 得標公務車採購案（詳見中國大陸汽車講座 14：BMW 公務車）。雖然這次號稱是規模最大的汰換案，但奧迪哪放在眼裡？比起整體官車佔有率，這次也不過只是零頭而已，奧迪在官界的「口碑」可不是奔馳寶馬可以企及的。的確，這次採購案之後，倒也沒見到傳說中的「320Li」或者 BMW 公務車滿街跑，掛什麼「京A-A」、「津O」車牌的，還是以 A6L 佔最大宗。所以奧迪繼續維持囂張態度，於是國務院又出台一個政策，規定公務車以 2.5 排氣量為原則上限。奧迪一看瞄頭有點不太對，加緊研發出一款全世界特有的「2.5 A6L」（注意，這是汽油引擎，不是柴油），結果沒多久就發現，也不過就是說說而已，Q7、A8 還是照樣在官廳肆意遊走，所以奧迪也不當一回事。

直到去年底頒佈「雙 18」政策後，奧迪才赫然發現這個政策完全是衝著自己來的！因為奧迪所有的車都不符合這個規範，而且從 A4L 最入門的 29 萬報價來看，奧迪也不太可能推出超陽春的版本把價格壓到 18 萬，就算奧迪生出這麼一款超便宜的 A4L 或者 A6L，雙 18 的附帶條款「使用自主品牌」這關是肯定過不了的。奧迪終於警覺到早晚會丟掉整片花費二十多年打下的官車江山，連帶對於品牌形象、知名度都會有骨牌效應。況且奧迪的營收現在全靠中國大陸，如果真的被從官廳掃地出門，對奧迪的殺傷力非常大。更恐怖的在後面！據說雙 18 還有一條「潛規定」，就是無論如何不許買奧迪。奧迪雖然在大陸國產化比例超過一半，但關鍵性零組件還是由德國出口，等於這樣會直接牽動整個原廠的營收。於是奧迪甚至把德國總理、財政部長都請過來大陸（君不見為何此二位大人這半年來先後跑來「談合作案」）。不過中南海並沒有動搖，還是打算繼續持行這項驅逐政策。

那麼直接被牽連到的官員/公務員的反應又是如何呢？上面提到，那些以拖待變的人總算是盼到了解套政策，所以輿論說，反正在大陸，像話的政策向來只有三分熱度。不過倒是有人一針見血的指出，雙 18 政策最大的挑戰在於，官員/公務員已經習慣不只是在「公務階段」使用公務車，而是「全天候」使用公務車。這說得很有道理，在週末假期，只要到任何一個北京的名勝、百貨公司停車場，一定可以見到軍牌車、小號碼牌車。這些人不管在朝期間或者放假期間，坐豪車坐慣了，豈有「由奢入簡」的道理？尤其自主品牌車款便宜歸便宜，品質就是一個大問號，要是三天兩頭顧路拋錨壞冷氣，任誰都會抓狂，何況是這群已經習慣豪車的公務員們呢？

我也認為，就算這個政策真的執行下去，一段時間下來肯定大部分人會抱怨自主品牌的品質實在太爛。2009 年一汽打造出新款 CA7600J 的檢閱車，胡錦濤坐上新款檢閱車檢閱三軍時，一汽所有高幹以及計劃參與人莫不提心吊膽，要是這台 CA7600J 當著中外媒體熄火/拋錨，殺頭是不至於，但飯碗肯定不保。同樣的邏輯，今天假設國務院高官坐著某自主品牌車款與外賓在路上話家常，開到一半發現車子除了喇叭不會響其他地方都會響，一向愛排場的大陸官員們嚥得下這口氣嗎？

所以說，「雙 18」政策光是主觀層面就已經障礙重重，而客觀層面也是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等著發生，但中南海還是幹了，一方面貫徹提拔自主品牌的決心，二方面也印證奧迪將被踢出官車的謠言。至少就長遠以觀，這個政策方向是對的，難免得有段陣痛期得經歷。畢竟官車/公務車是人民血汗錢，本來就不該享受到這麼奢華的移動工具，現在只是回到正軌而已，所以諸位官員們/公務員們該頭痛的倒不只是自主品牌車有多爛，而是該捏個什麼官冕堂皇的藉口，好讓自己的屁股重回 Alcantara 上頭才是首要之務！